和而不同　戴耀廷 X 吳宗文

世上是否有永遠的敵人？

或進一步想，世上是否有真正的敵人？

戴耀廷教授、吳宗文牧師，有人認為他們在佔中立場上是對敵，

但事實上他們從沒有搭建所謂的堡壘，

反而以謙卑、柔和的心，盡量將距離拉近。

只要有愛，

即使各自彈着自己的曲調，

也能彼此和應，奏出和諧之音。

戴教授是「讓愛與和平佔領中環」（以下簡稱「佔中」）的策動者兼掌舵人，吳牧師則多次公開質疑佔中的理據及成效。隨着佔中的推展，這兩位基督教界人物的立場不變，恰似兩條平衡線；近日基督教團體舉辦連場佔中研討會，創造了兩人同場對話的機會，終於出現連接兩條平衡線的橋樑。

或許外界有人估計戴、吳只是無交流的各自表述，甚至暗暗盼望見到火藥味濃的爭拗場面；但兩人辯論後竟然一起搭肩唱詩，甚至雙雙跪下以祈禱作結，那畫面相比他們火星撞地球，更具震撼力。

溝通藝術

  自說自話，不是溝通；寸步不讓，是失敗的溝通；信息誤解，是錯誤的溝通。彼此了解甚至達成共識，才是溝通的主要功能。之前戴、吳只透過媒體的再演繹了解對方的見解， 他們認同親自面對面溝通，從彼此立場到個人印象，皆有更全面認知。 

  戴教授說：「文字只能表達信息的小部分，而面對面溝通是三元接收信息，當然互相明白得更多。」他表示從策劃佔中的進程中，更明白面對面對話是商討過程的必要元素：「大家只常常提及公民抗命行動，其實抗命之前我們為建立商討文化下了許多工夫，可能這種商討文化相比於公民抗命，更加屬於佔中精神。」他解釋說，持不同意見者必須透過面對面對話，最基本要相互增加了解，自然有機會聽和說各人的觀點。 

  有云「見其字如觀其人」，吳牧師則坦言早在社會剛開始討論佔中問題時，已從戴教授的文章認識這位學者，僅從字裏行間，已留下深刻印象：「戴教授不但是有專業、有知識的基督徒，更有心在公共領域發言討論基督教議題。思想如此清晰的基督徒學者在華人教會中不多。雖然大家觀點不同，但我仍然欣賞他。」 

  文字裏的戴教授充滿睿智，直到吳牧師真正與他會面，卻對其謙和的態度感受尤深。「那日一看到他，直覺已告訴我他是位謙謙君子。我曾在各種場合與人討論，對方大都咄咄逼人，詞鋒銳利得像把劍。反之戴教授謙和地表達觀點，我們不是敵人，卻是討論的『好』對手。」吳牧師微笑說，假如有人批評戴教授的觀點，他不會為其辯護，因為觀點是屬於他自己的；但假如有人批評其動機及人格，他會毫不猶豫為他辯護，因為吳牧師從交談中，感到戴教授的動機是善良的。 

肢體關係現裂痕

  社會將戴、吳兩人視為基督教界在佔中事件上的對立人物，甚至炒作得熱烘烘，原來只是大家一廂情願。面對他與吳牧師「被安排」為敵對角色，戴教授直言沒有特別感受：「佔中運動有太多東西要處理，來不及有什麼感受。無論教內外均有批評及支持的，我只會繼續做神交托給我、我所領受的路向。」他強調多元社會存在不同意見是必然的，教內有不同意見也是必然的；但就算各人有自己觀點，也能夠共存，最重要是把握機會商討和尋求共識。「我做過不少公務員培訓，見到很多好人，服務社會後卻被大家形容是『狗官』。其實大家都是好人，每人都有自己的期望，因此要坦誠對話，就算最終得不着雙方滿意的結論，至少明白彼此的取向。」 

  吳牧師也十分贊同尋求共識以化解分歧，便能大幅減少社會戾氣，奈何當出現政治及公共議題的意見分歧時，教內的反彈有時比社會的更極端。他無奈地說：「基督教媒體不是噤若寒蟬，便是已有既定立場。可能基於宗教情緒原故，「非友即敵」之二分化甚強，我自己過往也經歷過，所以感受特別深。」吳牧師去年曾在接受媒體採訪時發表對佔中的見解，可惜報道被錯誤演繹，導致他一度成為眾矢之的。他感謝上帝安排兩次機會與戴教授面對面討論佔中，更與另一位佔中發起牧師一起負責主餐及唱詩祈禱。這成為美好見證之餘，「更是一個對教內的再教育過程。」他說。 

  戴教授認同吳牧師提及的教會現象：「我很同意，如果信徒想要有好的見證，應該超脫現在社會所看到的兩極化現象，但現在反而被社會現象破壞教內關係。」他續建議信徒要在社會做出好見證，應先處理教內關係，開展對話，嘗試尋求共識：「不單各自表述，而是用心去聽。不止佔中，例如同性婚姻，也是教內大量要處理的問題之一，不能只對罵『離經叛道』或『道德佬』，起碼要有相互了解的過程，並且大家努力尋求共識。」 

(節錄自《天使心》2014年1月號封面故事「和而不同　戴耀廷 X 吳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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