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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即若離 - 啟示錄的符號世界與基督徒的雙城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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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5-14 - 216觀看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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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這是我的第一篇講章,正式講的日期應為2001年底或2002年初,後來在台灣《校園》刊登了。現在回望,覺得講道怎會講這些東西?奇妙的是,這篇幾乎已解釋了我的講道神學。十六年來,我自覺或不自覺地,都以此作為我講道的目的。

經文:啟一9–20

9我-約翰就是你們的弟兄,和你們在耶穌的患難、國度、忍耐裏一同有分,為神的道,並為給耶穌作的見證,曾在那名叫拔摩的海島上。10當主日,我被聖靈感動,聽見在我後面有大聲音如吹號,說:11「你所看見的當寫在書上,達與以弗所、士每拿、別迦摩、推雅推喇、撒狄、非拉鐵非、老底嘉那七個教會。」

12我轉過身來,要看是誰發聲與我說話;既轉過來,就看見七個金燈臺。13燈臺中間有一位好像人子,身穿長衣,直垂到腳,胸間束著金帶。14他的頭與髮皆白,如白羊毛,如雪;眼目如同火焰;15腳好像在爐中鍛鍊光明的銅;聲音如同眾水的聲音。16他右手拿著七星,從他口中出來一把兩刃的利劍;面貌如同烈日放光。

17我一看見,就仆倒在他腳前,像死了一樣。他用右手按著我,說:「不要懼怕!我是首先的,我是末後的,18又是那存活的;我曾死過,現在又活了,直活到永永遠遠;並且拿著死亡和陰間的鑰匙。19所以你要把所看見的,和現在的事,並將來必成的事,都寫出來。20論到你所看見、在我右手中的七星和七個金燈臺的奧祕,那七星就是七個教會的使者,七燈臺就是七個教會。」


〈我用的是一把怎樣的劍〉

小時候看電視劇《陸小鳳之決戰前後》,有一場戲讓我印象深刻,當時是鄭少秋演葉孤城、黃元申演西門吹雪、劉松仁演陸小鳳。那場戲講到在月圓之夜、紫禁之顛,葉孤城與西門吹雪比劍前,雙方先交代所用的劍的材料、重量、長度。據說,這樣比武才夠公平。小時候我覺得這樣做很帥氣。所以分享之前我先交代一下我屬於哪一門哪一派,等大家看起來,也知個究竟為甚麼我的招數跟大家看習慣的有點不一樣。

我畢業於國立台灣師範大學國文系──一所保守大學裡一個保守的科系,修的是詞章、義理、訓詁之學,當過國文老師,現在是宣道會香港區聯會的編輯,編輯敝宗派的機關報《宣訊》,所以大家可以想像我的信仰立場有多保守。我沒有任何神學學位,幸好國文系唸的訓詁學,多少與基督教的釋經學有點相通;而英國的聖經學者包衡(Richard J. Bauckham)曾經講過:「文學的偉大跟神學的偉大,根本不能分割。」(註一)打個比方說,就好像張無忌由於有幾年九陽神功的基礎,於是明明要花十幾二三十年才學會的乾坤大挪移,他一下子就學到不知是第五重還是第六重,反正就足夠他推開大石、離開密室,再決戰光明頂;當然,若要更上一層樓,自然要老老實實的繼續練功。


〈這是一本怎樣的秘笈〉

本文處理啟示錄的方法有點特別,因為我並不打算解釋經文的內容,而是會換個角度,從經文的形式來看其神學意涵。

不過,任何人處理啟示錄,都不得不面對啟示錄的預言。縱然不少神學家一再呼籲信徒不要以啟示錄為推背圖,但就是有一些三四流聖經學者每當世界局勢有任何變動,就會將局勢中的一事一物與啟示錄對號入座,繪聲繪影,而信徒又聽得津津有味,膽戰心驚。接著雖然證實基督未如期來臨,幸好信徒寬宏大量不予深究。又根據黑格爾的研究,原來歷史給予我們最大的教訓,就是人類從不在歷史中吸取教訓。於是無論是那些所謂的聖經學者或是渴慕主來的善男信女,都在等待下一輪世界末日、基督再來的猜謎遊戲。

又不過,啟示錄的預言性仍是須要處理的,我們也必須解釋為何每次對號入座皆一一合符。這使我想起有關神話大師托爾金的一段公案。原來當年很多讀者反覆討論《魔戒》的神話時空是否影射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現實事件,托爾金多次否認有此企圖與作用,卻一直有理說不清,結果由同樣是神話大師、寫了《那裡亞故事集》的魯益師(C. S. Lewis)為他解圍。魯益師認為「托爾金創造了一個純粹的神話,神話本來就包含了人類行為與人類歷史的原型,所以我們看到現實戰爭發展與《魔戒》的相似,不是《魔戒》借鏡現實,而是現實跟從了托爾金的神話軌跡。神話文學預示了現實走向,而不是跟隨現實腳步。」(註二)這個洞見有助我們了解啟示錄的預言世界。

啟示錄包含了人類行為和人類歷史終末發展的原型,某個現實發展與啟示錄相似,不代表它就是預言應驗,卻表徵著現實跟從了啟示錄的歷史軌跡,正一步一步迫近終末之時,不過只有上帝才知道,哪一趟才是終極預言的完全應驗。但這種相似性卻容許了我們憑藉啟示錄的教導來回應當下的情景。

由於本文不是處理啟示錄的預言,對於啟示錄的預言只能長話短說至此。我們主要是討論啟示錄的形式。


〈如何打造一個江湖〉

啟示錄是聖經中意象最豐富的一卷書,而且全書就是一個符號視覺系統,在塑造一個有別於我們身處的意象世界。

剛才我故意引金庸和古龍武俠小說的例子。武俠小說的「江湖」,就是一個符號視覺系統。很多人小時候看完武俠小說,都想跑去武當山、少林寺學武,一個成功的意象世界,會讓我們以為它比現實的世界更加真實。就算我們沒有打算上山拜師學藝,但金庸「大仁大義,俠之大者」或古龍「風流倜儻,盜帥留香」的武俠人生觀,可能已經植根在我們心裡,成為我們回應現實人生的重要憑藉。

同樣,啟示錄中約翰就被帶到天上,從終末的角度重新觀照的世界。但我們要留意,今天我們看啟示錄是從文字,而非視象來了解這個意象世界。解經家根據一章3節說「『唸』這書上預言的和那些『聽見』又遵守其中所記載的」,指出啟示錄原本是為了基督徒崇拜中的「口述劇」而寫的。也就是說,上帝雖然以視象的形式啟示給約翰,但從最初上帝就預備將這啟示以語言的形式流傳下來。要理解它,就要透過語言,而非圖象,特別要留意它屬於一種象徵的語言。

包衡提到,啟示錄「豐富的符號力量和一致性,有一種文學──神學的目的,就是創造一個符號世界,讓讀者投入其中,以便影響他們,改變他們對世界的看法。」「其效果頗像戲劇表演,因其長度的關係,觀眾可以進入劇中的世界,也可以因經歷了劇中的世界,從而強烈地扭轉他們對戲劇以外的世界的了解。」(註三)

史托德(John Stott,或譯斯托得)也提醒我們得記著:「約翰用的意象是象徵而非圖景;我們要理解其象徵意義,而非擬構實際形貌。」(註四)這是甚麼意思呢?

以前我講授啟示錄的課程時,會讓學員將啟示錄一章12至16節畫出來。或許現在大家也可以嘗試畫出來:

「我〔約翰〕轉過身來,要看是誰發聲與我說話。
既轉過來,就看見七個金燈臺。
燈臺中間,有一位好像人子,
身穿長衣,直垂到腳,胸間束著金帶。
他的頭與髮皆白,如白羊毛,如雪。
眼目如同火焰。
腳好像在爐中鍛煉光明的銅。
聲音如同眾水的聲音。
他右手拿著七星。
從他口中出來一把兩刃的利劍,
面貌如同烈日放光。」

當學員畫完後,最能形容他們的圖畫的,就是「好笑」和「恐怖」,尤其是「口中出來一把兩刃的利劍」一句,通常都將耶穌畫得好像「一見發財」(白無常)。

經文中的長衣、金腰帶、白髮等,各有表徵,各有不同的意涵,但最重要的是它們合組成一個榮耀的基督的形象。小說家張大春的《城邦暴力團》第一回第一句是這樣寫的:「孫小六從五樓窗口一躍而出,一隻腳掌落在紅磚道上,拳抱兩儀,眼環四象,氣吐三分,腰沉七寸,成一個蹲姿。」(註五)「拳抱兩儀」、「眼環四象」等意象也是各有表徵,而這一連串的語言,已打開一扇通往武俠世界的門,讓讀者即時進入狀態,知道自己正閱讀一本武俠小說。

啟示錄的象徵語言,對當時的讀者而言,並不難解,他們能即時醒覺這是一套非比尋常的語言,一套延續舊約預言、繼承天啟文學傳統的語言。這一連串的宗教象徵語言,正好幫助讀者進入一個能與現實世界抗衡的信仰世界。

白居易《琵琶行》裡有一句「大珠小珠落玉盤」,形容琵琶聲的美妙。其實珍珠撞玉盤的聲音未必好聽,這句之所以令人感到聲音美妙,純是想像的效果。啟示錄的語言,有時也要這樣理解,譬如剛才談到的「口中出來一把兩刃的利劍」。所以無論馬景濤、吳啟華或者鄭少秋演的張無忌有多好,永遠都沒有金庸筆下的張無忌精彩。語言的含混性有時正是它的優點,因為它正邀請讀者的加入才能將其意象完整化,作家高行健說:「我以為小說這門語言的藝術歸根結柢是語言的實現,而非對現實的摹寫。小說之以有趣,因為用語言居然也能喚起讀者真切的感受。」(註六)所以我們不單要探究內容,也要探究語言,探究這些白字黑字的符號,為甚麼竟然能給予人溫度、色彩、聲音、味道以至情感。

好的文學作品,在每次重讀、回味時,都能不斷隨著我們個人的人生歷練、客觀的社會環境的轉變,而在我們的意識中不斷自我更新,所以金庸筆下的張無忌永遠不會過期。反而電視劇中的張無忌太過具體,似乎很真實,但由於具體的東西讓觀眾缺乏參與的空間,排斥了觀眾的想像力,於是這些影象就隨著時日而失色,鄭少秋的張無忌已不能吸引年輕人,重播時也不能吸引當年的觀眾;又如果你不喜歡馬景濤,也可能令你不喜歡他演的張無忌。

我們很少認真思考「上帝的道」為何以文字的形式存在於世上。或許許多人會以為,如果當年有數碼攝錄機,上帝可能就會叫約翰一邊看異象,一邊拍下來,再燒成VCD,交給影音使團(按:香港一個從事影音傳播的基督教機構)發行。如果你這樣想,就表示你以為文字是次等的媒體,而非各有所長的另一種媒體。香港教會沒有對語言文字的本身作過深刻的哲學、神學反省,所以當社會一窩蜂的說影象比文字優越時,我們就迫不及待的製造一大堆影音產品,無視文字在塑造靈性上的優先性、優越性。


〈問江湖事,誰主沈浮?〉

講了那麼久武俠小說,終於要言歸正傳了。我們要問:啟示錄的意象世界有何特色?它對今天的我們有何意義?

第9節:「我約翰就是你們的弟兄、和你們在耶穌的患難、國度、忍耐裡一同有分。為神的道、並為給耶穌作的見證、曾在那名叫拔摩的海島上。」拔摩是一個由海底火山爆發的熔岩所形成的荒島,全島雖有八哩長五哩闊,但全島主要是崎嶇嶙峋的火山石,平地面積只有沿海狹隘的一點點地方。在羅馬時代是用來流放犯人的地方,被判充軍的人,財產盡失,與外界隔絕。年老的約翰流放在此,如果我們願意放棄那種樣板屬靈偉人的形象,就可以想像他有多絕望。──現實,總是容易令人絕望的。

但在一個主日,他被聖靈感動,看見基督榮耀的形象。基督更吩咐他「把所看見的和現在的事,並將來必成的事都寫出來」(一19)。所以在啟示錄結束時,我們看見一個充滿盼望的約翰在呼喊:「主耶穌啊,我願你來。」(廿二20)未來的盼望扭轉了絕望的現在。

最近一項調查顯示,本港消費者信心指數,較一年前的44.1大幅下跌至13.9,是亞太區內十三個地區中最低的,而最高的南韓,指數則為76.4。調查又顯示香港消費者對「固定收入」的信心指數,顯著下跌,由半年前的26.5,跌至7.4,成為整體信心指數下跌的主因。(註七)

我們是如何決定當下的行動的?是在乎我們都將來的預估。如果你今晚會跑去吃高級的日本料理,大概是因為你預計明日回到公司不會被裁員,不會被減薪;但如果你每天都為此憂心忡忡,那麼就算你存款不少,你也可能與老婆在家裡啃麵包,相對無言,唯有淚千行。許多時候我們都不是以現時手上所擁有的東西,來決定我們現在的行動的。

對老約翰來說,眼見教會受盡逼迫,自己流落荒島,未來還有甚麼盼望呢?(對不少香港人來說,也會覺得,未來還有甚麼盼望呢?)末世論對任何宗教來說,都是重要的,因為它讓信徒們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如果有一個教主宣稱在八月十五日中秋節當晚末日將臨,上帝會將月亮變成飛碟,來接走信徒,你覺得這群信徒會怎樣做呢?他們還會跑去買月餅吃嗎?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誰得笑傲江湖?〉

除了那些已證實無效的預言外,我們很難比較哪一個末世情景最有效,因為未來一直未來,到它來了,就已經毋庸比較。但聖經的終末預言自有它特別的地方。

聖經所預言的新天新地並不是如西方極樂世界般,是抽離我們這個世界外的另一個世界,新天新地就在我們所身處的世界中,它是這個世界的更新,本文題目指的「若即若離」、「雙城現象」就是這個意思。甚麼叫「在世而不屬世」呢?就是與世界保持一種「若即若離」的關係。「若即」,因為我們只有這個世界,我們只能在這個世界中成就我們的信仰;「若離」,因為我們有一個超越的角度來觀照世界,知道現實世界以為理所當然的事物,並非理所當然,所以毋須執著。

啟示錄描繪兩個城市的景象,一個是表徵羅馬帝國的巴比倫,一個是從天而降的新耶路撒冷。不少聖經學者都認為,啟示錄的鑰節是十八章4節的:「你們要從那城出來。」就在我們身處的世界中,離開巴比倫,進入新耶路撒冷。

聖經學者又指出,啟示錄中的意象原來有許多政治的形象(那也是一個政治壓倒一切的年代),它批判現實,暴露事物的真相;它不單只揭露羅馬政權種種欺騙性的意識形態,更逼使教會警覺,認清所處環境的真相,叫教會明白她們是蒙召在這個處境中作見證的。啟示錄預言要揭示的是,如果神的國度要來臨,祂會怎樣改變當代的處境?預言要求聽眾面對世界的真相時,以及面對當神的國度降臨、神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時,我們要如何恰當地的作出回應。(註八)

信仰總是充滿吊詭性,啟示錄的終末意象雖然魔幻神怪,但真實世界又是否如所見的真實?我們會否受自己的社會環境或意識形態制約呢?幾十年前大部分的知識分子都贊同共產主義,只有少數人才看清楚它根本是行不通的,根本是憑空捏造的烏托邦。今天我們又被甚麼迷思包圍呢?

是不是資本主義呢?當我們看見香港經濟似乎一蹶不振時,我們就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愁雲慘霧,於是香港財政司司長只好跟市民唱一曲《獅子山下》(註九),緬懷過去,互相安慰;然後自家走了去娶奧運金牌得主伏明霞,希望沖喜一下;不過小市民在街上相遇,最多就只能拍拍肩膀,說聲「節哀順變」。靠人人會老,靠山山會倒,資本主義的泡泡吹大了,最終還是會破。

然而,看不見的世界有時比看得見的世界更真實,更有威力。創立意義治療法的傅朗克(Viktor E. Frankl),在二次大戰時被關進集中營,過著悲慘的生活。離開集中營後,傅朗克回想到能活著離開集中營的人,往往與他們的體能強弱無關,而是在乎他有多大的信念相信離營後可以與家人重聚,縱然這些人可能身體羸弱,縱然當時候他們的家人可能已經全部罹難。生命的意義、生命的盼望,支撐他們面對生活的苦難。生命原來就必然地要面對苦難,要活下去,就要在痛苦中找出意義來。否則身體未死,精神先死,自然也就加速身體之死,甚至以自殺來了斷。


〈你走進了一個怎樣的江湖?〉

基督徒身處「巴比倫」,仰望「新耶路撒冷」,然而這兩個世界卻處在一種「若即若離」的關係中。無論「新耶路撒冷」會否在我們有生之年來到,但我們就是在邁向「新耶路撒冷」的途中,看不見的比看得見的還要真實,我們必須積極地參與它的來臨。有兩點值得我們反省。

第一,我們還有理想嗎?

有一次我在巴士上的Road Show(按:巴士上的電視節目)看「突破」機構製作的《U-zone》,那一集訪問了數十個中學生,問他們有甚麼理想,令我驚訝的是,竟然有差不多一半的人答不出來。甚麼會這樣的?「我的志願」不是中小學常出現的作文題目嗎?就算答案是醫生、律師、消防員這類樣板答案也好呀!「沒有異象,民就放肆」,我們怎樣活在當下,在乎我們怎樣預計自己的未來。如果你的理想是當醫生,你就可能願意犧牲打電動的時間來讀書,這個意象愈強烈,你願意為此而犧牲的事物就愈多。但如果你對未來沒有任何前景,那你大概只會抓緊當下的吃喝玩樂。理想是沉重、要付代價的,沒有理想,卻是生命中不能承受的輕。

一位大學教授告訴我,一群大學生在上完「宗教與人生」課程後說:「我們也覺得基督教的確比較好,不過我們很難達到這樣的道德要求,還是算了吧。」我們本該以應然(人生理想、生活的目的)來修正我們的實然(現況),但甚麼時候我們開始以實然來否定應然?如此,我們的生活就只能高唱「讓我們吃喝快樂吧,因為明天就要死了」。

第二,我們是否以現實取代信仰?

尼采說基督教是一種奴隸的宗教,其實他沒有講錯,只是他沒有講清楚,如果我們不當上帝的奴隸,就只能當世界的奴隸。(註十)我們總無可避免地會受意識形態的影響,重點是我們有沒有「泊錯碼頭」,是否找到真理真神。啟示錄,以至整個基督信仰,提供我們另外一種看待世界的方式,帶領我們抵抗和挑戰種種偏頗的意識形態、腐敗的社會制度。此外,由於信仰的世界觀基本上乃是向超越者開放,它就拒絕絕對化這個世界之內的權力、架構或理念。教會,永遠都不討好地要擔當抗衡的角色。

可惜在現實世界中,我們很容易以健康財富等同上帝的祝福,以各種時髦的社會思潮等同上帝的真理。有時信仰淪落到好像衣物柔軟劑,是添加而不是必須的,目的是使生活變得更順暢。

不過,今天如果信仰的終末論沒能給你一個終末的意象-符號世界來抗衡你今天所處身的世界,我不知道你怎樣在這個可能經濟愈來愈差、道德愈來愈敗壞、人跟人的關係愈來愈扭曲的社會裡撐著你的信仰?或者更準確的說法是,如果沒有一個終末的意象-符號世界,你的信仰怎樣能撐著你面對這一切?我不是在唱高調,在這種客觀上毫無盼望的環境上,如果我們不能緊緊地抓住信仰,透過信仰重新肯定我們生命的價值,肯定環境雖苦,但我們仍可因擁有基督而得著快樂,甚至仍可不自卑自憐,反倒去祝福他人;如果不能這樣,不單我們,就連信仰,也都會因而變得虛空。只有基督,唯獨基督,才是生命的歸宿。

本文只能簡單地提到啟示錄意象世界的形式的信仰意義,無暇具體地討論這個意象世界的內容,但我們都應該問問自己,我們裡面有沒有一個建基於信仰的意象世界,來抗衡現實世界中的種種虛假意識形態?


〈江湖凶險,卻不要自廢武功〉

在第一個復活節的大清早,抹大拉的瑪利亞等幾個婦女想去膏已死的耶穌的身體,卻只發現一個空墳墓。然後,復活的耶穌開始向她們、向門徒顯現──不過,奇怪的是,根據聖經的記載,大家好像都無法一眼認出耶穌來;似乎,復活的耶穌擁有了一個新的形象,要求大家用新的眼光才能認出祂來。

我想以一段經文為這篇講章作結,其實這段話應該早幾年就提出來,向香港人、向香港信徒說,可惜這段話當時大家都聽不進去。幸好聖經的話永遠都不會嫌遲,在啟示錄三章17、18節,主耶穌說:「你說:我是富足,已經發了財,一樣都不缺。卻不知道你是那困苦、可憐、貧窮、瞎眼、赤身的。我勸你向我買火煉的金子,叫你富足;又買白衣穿上,叫你赤身的羞恥不露出來;又買眼藥擦你的眼睛,叫你能看見。」信仰吊詭之處,就是不斷地顛覆我們對現實世界貧富、高下、禍福的定義,而且是憑藉於對終末的把握。

江湖雖然凶險,但我們千萬不要自廢武功,我們既然已有秘笈、寶劍在手,就應該勤練武功,不單為強身健體,更要鋤強扶弱,警惡懲奸。盼望我們都看得見復活的主就站在我們的身邊,從來不曾丟棄過我們,叫我們不致淪落到要以別神來代替耶和華,增加自己的愁苦。

二○○二年八月十八日定稿
(原載《校園》雙月刊,2003年1、2號)


註釋:
註一:見包衡《啟示錄神學》(香港:基道出版社,2000),頁27。
註二:見楊照,〈兩個文學天才的故事(下)──讀C.S.路易士的《納尼亞魔法王國》〉,《楊照書舖》電子報,2002年7月19日。網址為http://epaper.pchome.com.tw/archive/last.htm?s_date=old&s_dir=20020719&s_code=0238&s_cat=
註三:同註一,頁13–14。
註四:見斯托得《從啟示錄看基督的教會觀》(香港:宗教教育中心,1999),頁12。
註五:見張大春《城邦暴力團(壹)》(台灣:時報文化,1999),頁24。
註六:見高行健〈跋〉,《給我老爺買魚杆》,二版十三刷(台灣:聯合文學,2001),頁311。
註七:見香港《都市日報》於2002年8月14日03版「憂失業 港消費者信心亞太區最低」的報導,此為萬事達國際在2002年6月1–21日進行的調查。
註八:參註一,頁201。
註九:《獅子山下》是一首由黃霑填詞,反映港人艱苦奮進精神的歌,流行於七、八十年代。香港特區政府財政司司長梁錦松於2002年3月發表的財政預案中,節錄了這段歌詞:「放開彼此心中矛盾,理想一起去追。同舟人誓相隨,無畏更無懼。同處海角天邊,攜手踏平崎嶇。我地大家用艱辛努力寫下那,不朽香江名句」勉勵港人逆境自強。
註十:這個精彩的解說是許多年前在台北靈糧堂大專生崇拜時聽康來昌老師說的。


原文鏈接:https://medium.com/@douglas_wang/若即若離-啟示錄的符號世界與基督徒的雙城現象-5d3316ed08d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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