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樂天攝）

最近在電視和網路看見有關香港的新聞，香港今天社會的衝突和動盪實在令人憂心。看見香港現在的情況，筆者開始能想像尼希米當年聽到「耶路撒冷的城牆拆毀，城門被火焚燒」時（尼一3），憂國憂民的心情。當然，筆者不比尼希米這位舊約英雄人物，但畢竟曾經在香港出生讀書，度過童年的歲月，對故鄉故居免不了有一份特別的感情，總是希望香港能平安度過當前的困境。既然筆者從事聖經研究，希望在這裡略盡綿力，幫助香港信徒從聖經的角度，看「自由、民主、普選」。

一、西方社會的自由民主

在西方國家自由民主潮流影響下，香港市民追求「自由、民主、普選」，是最自然不過的事情，畢竟香港一直以來深受西方社會文化的薰陶和影響。美國獨立宣言（United States Declaration of Independence）的前言，就談到「人人生而平等」和「生命權、自由權和追求幸福的權利」的重要性，¹難怪我們今天會很在意很多不同類型的自由，包括言論自由、新聞自由、宗教自由等。可是，我們要了解，美國獨立宣言是有宗教（基督教）背景的，所以它會提到「造物者」賦予人類「若干不可奪的權利，其中包括生命權、自由權和追求幸福的權利。」這種思維，跟中國大陸的華人社會是有明顯差距的。當然這不是說，香港市民不應該追求「自由、民主、普選」，而是說，香港是夾在東西方社會文化之間，我們需要注意兩者之間的張力；否則，我們只會陷入有勇無謀的困局中。

在舊約，我們可以看見，聖經對「自由」這個議題一點也不陌生。²在出埃及記，耶和華神將以色列民從埃及「為奴之家」領出來（出十三3、申五6等），叫他們得自由，成為自己的子民。可惜，以色列民得到自由的結果是甚麼？他們很快就去跪拜金牛犢，惹神的怒氣；在士師記，我們看見同樣的事情發生：神興起士師，從以色列四圍仇敵的手中，拯救他們脫離仇敵的壓迫。可是，他們得到自由的結果又如何？他們很快就去跪拜其他假神，繼續惹神的怒氣。士師記結尾的時候，重複地強調，以色列當時的光景是「那時以色列中沒有王，各人任意而行。」（士十七6、廿一25）可是，以色列有了君王，社會國家就會變得更好嗎？也不見得如此！舊約這樣描述以色列大多數的君王：他們「行耶和華眼中看為惡的事」（王上十一6、王下三2等）。

舊約以色列是今天基督徒的一個很好的鑑戒，我們不要以為「自由、民主、普選」是靈丹妙藥，可以解決我們面前一切生活上的難題。我們只要看今天的西方國家，就知道這三者也會帶來意想不到的困境：美國的共和黨和民主黨，使美國政壇陷入無休止的口水戰僵局；英國人的自由民主也好不了很多，談脫歐談了幾年，英國議會仍談不攏要如何脫歐；就連學了西方國家「自由、民主、普選」的台灣，也陷入政黨無休止的口水戰僵局，百姓還是民不聊生地過日子，以致高雄最近變天了！

使徒保羅這樣講奴隸和自由：「各人蒙召的時候是甚麼身份，仍要守住這身份。你是作奴隸蒙召的麼，不要因此憂慮，若能以自由，就求自由更好。因為作奴僕蒙召於主的，就是主所釋放的人，作自由之人蒙召的，就是基督的奴僕。你們是重價買來的，不要作人的奴僕。弟兄們，你們各人蒙召的時候是甚麼身份，仍要在神面前守住這身份。」（林前七20-24）換言之，保羅容許作奴隸的信徒為獲得「自由」而努力，可是他的重點，不在得到肉身的「自由」（畢竟不是所有奴隸都能獲得「自由」），而是在與主耶穌屬靈的新關係，這新關係比（舊人）肉身身份的改變重要得多；信徒是主耶穌的人，是主耶穌「重價買來」的人（林前七23）！

換句話說，香港信徒能夠爭取到「自由、民主、普選」固然是好的，可是爭取不到也不是世界末日，也「不要因此憂慮」（林前七21），因為「自由、民主、普選」，實在沒有我們想像中的那麼完美無瑕！我們不要被「說謊的」魔鬼蒙騙了（約八44），以為有了它們，香港就是一個烏托邦或新天新地。

有時，自由反而會帶來更壞更糟糕的結果；像舊約的以色列，無論是北國，還是南國，都落在神的審判中：北國人民淪為亞述的俘虜，南國人民淪為巴比倫的亡國奴！我們也不要忘記「自由」繁榮的所多瑪和蛾摩拉，片刻之間就被神毀滅掉了（創十九25）！當然，我們可以批評舊約的以色列，說他們硬著頸項，濫用自由，可是誰又能說我們不會濫用自由呢？更關鍵的是，不會被濫用的自由真的是自由嗎？

二、聖經所強調的釋放自由

在新約，我們可以看見耶穌和保羅都有提到「自由」這個重要議題。事實上，「自由」是主耶穌救贖使命重要元素之一：「主的靈在我身上，因為他用膏膏我，叫我傳福音給貧窮的人，差遣我報告被擄的得釋放，瞎眼的得看見，叫那受壓制的得自由……」（路四18-19）可是，耶穌所帶來的釋放和自由，不是西方國家流於表面、肉身的「自由、民主、普選」，而是人類更深層次的釋放和自由：從魔鬼撒但權勢和捆綁中得釋放得自由，從罪惡權勢和捆綁中得釋放得自由。

前者（從撒但捆綁中得釋放）出現在路加福音，當耶穌醫好一個被鬼附著的婦人時，祂反駁管會堂的批評說：「假冒為善的人哪，難道你們各人在安息日不解開槽上的牛驢，牽去飲麼？況且這女人本是亞伯拉罕的後裔，被撒但捆綁了這十八年，不當在安息日解開他的綁麼？」（路十三15-16，參徒十38）

後者（從罪中得釋放）出現在約翰福音，耶穌對信他的猶太人說：「你們若常常遵守我的道，就真是我的門徒。你們必曉得真理，真理必叫你們得以自由。」（約八31-32）跟著又說：「所以天父的兒子若叫你們自由，你們就真自由了。」（約八36）試問西方國家的「自由、民主、普選」，能使人從撒但和罪惡的權勢和捆綁中得釋放得自由嗎？不但不能，西方國家很多時候，反而因為社會太過自由和民主，以致墮胎合法化和大麻合法化，使很多年輕人性濫交和吸大麻吸毒，而被性病和毒品捆綁一生呢！

同樣的，使徒保羅也強調耶穌所帶來的釋放和自由：「基督釋放了我們，叫我們得以自由……」（加五1）跟我們特別有切身關係的是保羅跟著說的話：「弟兄們，你們蒙召，是要得自由，只是不可將你們的自由當作放縱情慾的機會，總要用愛心互相服事。」（加五13）

換句話說，信徒在基督裡的自由，不是自私自利或任意妄為的那種世俗的自由，而是彼此相愛和彼此服侍的那種自由。這種更深層次的自由是屬靈的，不是屬肉體的（羅八1-11、林前三3-18、加五5-6）；正如保羅所說：「主的靈在哪裡，哪裡就得以自由。」（林後三17）信徒如此倚靠聖靈行事為人（加五25），最終就會「得享神兒女自由的榮耀」（羅八21）。

在這裡，使徒保羅給我們一個真正「自由」的模範：「我雖是自由的，無人轄管，然而我甘心作了眾人的僕人，為要多得人……」（林前九19-21，參羅十四1-十五7、林前八9-13、林後八9）保羅的「自由」不是一種自私自利，而是捨己為別人好處的自由！

三、基督徒與「自由、民主、普選」

當然這不是說，因為信徒享受從耶穌基督而來，更深層次的釋放和自由，就不需要跟香港市民一同甘苦與共，一起追求「自由、民主、普選」。基督徒雖然享受更深層次的釋放和自由，可是還是可以與香港市民同甘共苦，參與追求「自由、民主、普選」，只是基督徒追求這些是有底線的：基督徒可以和平抗議遊行，可以合法示威遊行，但不能有暴力行為。

主耶穌常常責備當時的權貴，但祂最嚴厲的示威或抗議行為，也只不過是「進入聖殿，趕出殿裡作買賣的人，推倒兌換銀錢之人的桌子，和賣鴿子之人的凳子……」（可十一15）在這裡，我們要注意的是，耶穌這樣比較激烈的行動，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神的殿「心裡焦急，如同火燒。」（約二17）當彼得拔刀捍衛耶穌不被人抓去時，主耶穌的反應是吩咐彼得：「收刀入鞘吧，凡動刀的，必死在刀下。」（太廿六52）信徒千萬不要學摩西殺埃及人的那種匹夫之勇，他逃亡米甸，就是我們最清楚的提醒。摩西誠然是在幫倒忙，而神要用四十年米甸生活，去除掉摩西的血氣之勇。

基督徒讀者不要因為香港當前不民主、缺普選的政治局勢，就忘記了啟示錄所宣講的真理：神仍坐在天上的寶座上（啟四2），掌管宇宙（包括香港）的大小事宜；復活主仍在七個金燈臺（包括香港教會）中間行走，祂仍掌管死亡和陰間的鑰匙（啟一18、二1）。我們要對神有信心，我們不要因為今天社會的動盪而自亂陣腳！使徒保羅曾透過提摩太勸慰教會「免得有人被諸般患難搖動，因為你們自己知道我們受患難原是命定的。」（帖前三3）神的教會從五旬節直到今天，都是在困苦患難中，卻因神在天上掌權，仍成長茁壯和屹立不倒！

摩西殺埃及人是「有勇無謀」的匹夫之勇，反過來看，耶穌基督十字架的作為，卻是「有勇有謀」。怎麼說呢？「有勇」是因為沒有堅定不移、剛強無比的勇氣，誰敢走十字架的道路？「有謀」是因為神透過人看為「愚拙的（十字架）道理，（勝過魔鬼）拯救那些信的人，這就是神的智慧了。」（林前一21）我們既然有這樣一位有勇有謀的父神和主耶穌，就當堅信不移，安心地跟隨主的帶領。

四、基督徒與「釋放、自由、和平」

主耶穌在登山寶訓說：「使人和睦的人有福了，因為他們必稱為神的兒子。」（太五9）我們除了為香港代禱「求平安」以外（耶廿九7），也需要學習做和平之子，使人和睦。主耶穌不但使我們與神和好（羅五10-11、林後五18、西一22），也使我們與人和睦（弗二14-15，參羅十二18）。既然如此，我們就要在今天被魔鬼撕裂的香港，學習做和平之子。

聖法蘭西斯的禱文，應該成為我們的禱文和做人處事之道：「使我作你和平之子，在憎恨之處播下你的愛；在傷痕之處播下你寬恕；在懷疑之處播下信心……在絕望之處播下你盼望；在幽暗之處播下你光明；在憂愁之處播下歡愉……主啊，使我少為自己求，少求受安慰，但求安慰人；少求被瞭解，但求瞭解人；少求愛，但求全心付出愛。」

使徒彼得勸勉我們：「務要謹守，儆醒，因為你們的仇敵魔鬼，如同吼叫的獅子，遍地游行，尋找可吞喫的人。」（彼前五8）魔鬼厲害的地方，就是雖然牠常常挑起矛盾和爭端，使人互相攻擊（年輕的與年長的），互相仇恨（學生與警察），可是牠卻能夠將自己隱藏起來，不為人所發覺所知道！今天，魔鬼正在香港挑起矛盾和爭端，信徒就要做神的和平之子，宣告主耶穌已經透過福音化解冤仇，能賜人更大的「釋放、自由、和平」，以致香港的百姓，不必為那必壞的「自由、民主、普選」勞力，而會為那存到永生的「釋放、自由、和平」勞力（參約六27）。

最後，讓我們一同來思考：西方社會的「自由、民主、普選」有甚麼優缺點？有甚麼限制？哥林多前書七章20-24節提醒我們應如何看待或追求「自由、民主、普選」？我們如何可以在今天被撕裂的香港，做神的和平之子？

（寄自加拿大。作者曾任維真神學院客座新約講師、內地會宣教師、台北中華福音神學院新約副教授、北美華神溫哥華區執行主任、加拿大華人神學院新約副教授。內文粗體為作者標示。）

1. 维基百科，美國獨立宣言。
2.「自由、民主、普選」三者中，聖經比較多講自由。民主與選舉制度最早出現在古希臘的雅典，可是只限於雅典市民，而不包括非地主、婦女、奴隸、外地人士等。所以跟今天西方國家的民主與普選，有一定的距離。為甚麼聖經不太講民主與普選？因為聖經看重的是神智慧愛心的統治，而非人掌權的方法或制度（撒上八1-9）。 

文章轉載於『時代論壇』，原文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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