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靜姝口述,程嫣整理
公元2000年,對我而言,是人生中最具挑戰、最難忘懷的一年。大約是那一年5月中的一天,我偶然發現右胸有一個硬塊,當時不以為意,因為前個月才做了檢查,一切都正常。但我還是去看了家庭醫生,他說:「這麼大的腫塊,應該只是囊腫;為了慎重起見,還是去照一下片子。」記得當時,先後來了三個技術員,從他們的表情,我知道有不對的事情,但是他們什麼也沒有說。後來醫生建議我去做切片檢查。
在這期間,我安靜在神面前禱告和思考,我對神說:「如果是惡性腫瘤,那麼我離見袮一面的日子一定很近了。雖然我沒有想過會在這種情況下那麼快回到袮那裏,但是我還是很感謝袮。」
7月19日的黃昏,外科手術醫生打電話來,他開門見山地說:「很抱歉,我必須告訴你,切片的結果是乳腺癌。」從那一刻起,我的人生不再一樣了。我先生和我,加上兩個兒子,一起與腫瘤科醫生見面,詳細地聽了報告,也看了資料。醫生說,我的癌細胞是極其凶猛的類型,急速擴展,在短時間內發展到11.5公分,而且淋巴也感染了,情況實在不樂觀。他建議先用化療抑製癌細胞的發展,等腫瘤縮小了再開刀切除。之後我們請教了幾位腫瘤科的親人和朋友,他們也都同意這樣的做法。
8月1日,開始了我的抗癌之旅。先是4次化療,每2周一次,很快就看到了療效,腫瘤漸漸縮小。9月25日早上,約好進行開刀手術,我原以為會取消的,因為當時我發燒到華氏101度(攝氏38.3度),又咳嗽得很厲害。沒想到醫生卻照開不誤。手術前,我請求主保守我腋下神經不要被破壞,我希望右手還可以舉起來,無論指揮或彈琴,才不致於受到影響。感謝神,祂垂聽了我的禱告。
接下來是第二回合的化療,也是4次,每3周一次,醫生說不會有副作用,後來才知道,那是對大多數西方人而言,因為他們身材高大。而醫生給我的劑量,是超過我所能負荷的。當醫生看到我的雙手變成深褐色,連指甲都變黑了,而且一碰就掉,他嚇了一跳,趕緊減少了藥量。很多因化療產生的不適與疼痛,至今想起來仍然是噩夢一場。若不是主天天加添給我力量,賜給我平安,還有許多基督徒為我禱告,使我告訴自己「明天會比今天更好」,我真的不知道能否撐得下去。
我以為化療結束就大功告成了,誰知道緊接著是7周的放射線治療,每天都要去一次。很多病人都是做完化療後再做放療的,我觀察到進出的患者,臉色都是陰沉、灰暗的,看不到一絲笑容和盼望。當時正值嚴冬,寒風刺骨,加上不知道有沒有明天的消極情緒,彌漫診療室。當時我猛然驚覺,我不能被死亡的陰影打敗,求主幫助我每一次都要帶著祂的祝福進去。所以,每當我躺在冰冷的台子上時,我的心開始讚美、感謝神,我也誠心為每一位醫生、工作人員和病患祝福;每一天我面帶笑容地進去,昂首闊步、哼著歌走出來。
不久後,我感覺到氣氛不一樣了,很明顯的是,幾位做放療的醫護人員對我的態度親切多了;更奇妙的是,我的放射科醫生稀奇我的皮膚沒有變黑、起泡或化膿。從切片檢查到所有治療,前後經曆了8個月,多少漫漫長夜,多少刻骨銘心的痛,已經是夜盡天明了。8年過去了,我知道是主醫治了我,因為連醫生都不敢對我存有太大的希望。
起初我不明白,既然主要醫治我,為何沒有奇跡般地讓腫瘤消失呢?卻讓我經過各種療程,一樣都沒有少做。後來,我明白了,正如保羅在哥林多後書 1:4 中告訴我們神的心意:「我們在一切患難中,祂就安慰我們,叫我們能用神所賜的安慰去安慰那遭各樣患難的人」。
30年來,在北美接觸到很多中國人,在我周圍有太多不幸的人。我的丈夫是牧師,很自然的,我們有比一般人更多的機會去關心遭遇各種苦難的人。而過去,我連頭疼是怎麼回事都不能體會,對別人的疾苦只有憐憫心,而沒有同理心。自從自己紮紮實實地與癌症共處,這些年來不斷接觸各種癌症的戰友,因我們之間有了共同語言和類似經曆,安慰的話就起了作用。是的,神要我成為安慰的使者。
朋友,當你遇到苦難時,是否也曾經問:「為甚麼是我?神為甚麼這樣對待我?實在太不公平了!」有一位朋友送我一本書《再生情緣》,作者是楊牧穀牧師,他在1992年罹患了鼻咽癌。他說,自古以來,撒旦都是用擁有來誘惑我們,又用剝奪來威嚇我們,以致於我們和我們的社會,都以擁有為成功,以失去為失敗。是的,撒旦就是借著人的疾病、失落、貧窮,叫自己和別人都同意,那就是失敗,從而使人產生自憐和怨恨。
其實,疾病只是一種痛,而心中的惱恨和不平才是苦的來源。他說,因著我們走過,使後來的人更容易走;掙紮過,使後來的人更有盼望和勇氣掙紮,並且從掙紮中活得更有意義。
雖然大多數人貪癌色變,我卻要說:「癌症使我的人生變彩色!」這話怎麼說呢?過去大半生的歲月裏,我是一個中規中矩、自以為跟隨耶穌的人,但是生命缺乏活力,生活不精彩;直到危機來了,其實那是我的轉機。在抗癌期間,我有許多時間思考人生的意義,與主耶穌建立起更美好的關係,我珍惜神給我的每一天,用心愛周圍的每一個人。
記得遠誌明弟兄在他的書中寫了一段話,讓我深有感觸。他說:「能記住最悲哀的日子,就是喜樂;能記住最絕望的時刻,就是希望;能記住最軟弱的時候,就是堅強。」是的,從病痛中我真的記住很多東西,總得來說,我深深地記住,神是那麼愛我,在今生我已經嚐到了永生的滋味。
耶穌說:「凡勞苦擔重擔的人可以到我這裏來,我就使你們得安息。我的心裏柔和謙卑,你們當負我的軛,學我的樣式;這樣,你們心裏就必得享安息。因為我的軛是容易的,我的擔子是輕省的」(馬太福音11:28~30)。
朋友,今天就把你的重擔交給主耶穌,來享受祂給你的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