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經靈修神學（三）：憐憫傳統_麥兆輝牧師

       聖潔、公義和憐憫可說是聖經靈修神學的三大支柱，是三一真神獨特屬性的共融表現。公義表彰聖父的屬性，憐憫揭示聖子的特性，而聖潔顯示聖靈的本性。就憐憫傳統而言，筆者舉出摩西作為典範人物，因他蒙了憐憫，又曉得施憐憫。在舊約裡，他是耶和華的代言人，乃以色列人的中保，預表耶穌在新約裡扮演神與世人的中保角色。

1. 知命：覓真我

       命，意指性命。知命，即回歸性命之源頭，明白神的召命，知所遵行。摩西一生可分為三個階段，每四十年為一分界線。摩西出世之時，適逢埃及法老王下令殘殺所有以色列初生男嬰，正是時也、命也。他母親見他生得俊美，於是冒險存留他的性命。當他長大到不能再隱藏時，母親將孩子放在蒲草箱內，任他隨水漂浮。他的姐姐遠遠站着，看他命運如何，要知道他究竟怎麼樣。豈知巧遇埃及公主在河中沐浴，見孩子哭泣，便生發憐憫之心，收養他為兒子，取名為「摩西」，意思是「因我從水裡抱他出 來」。 摩西生為希伯來人，本為奴隸，如今卻住在埃及王宮，過着埃及王的富貴生活， 受的是埃及人高深的教育。上天又安排他的生母成為他的「乳娘」，讓他不致完全脫離希伯來人的民族親情和宗教信仰；防避他成為浮萍，忘記祖宗，成了沒有根的一代。四十歲那年，摩西心中起意，尋覓自己的根。看望以色列人時，他替同胞討公義，竟錯 失打死了一個埃及人。摩西唯恐事件被揭發，自己奴隸身份一旦曝光，被法老追殺而逃亡，到曠野米甸避難。於是，他住在米甸，以牧羊為生，並娶了當地一個女子為妻。米甸住了四十年，他養妻活兒，安居樂業。但身在曹營心在蜀，他忘不了他的同胞。摩西把兒子取名為「革舜」，意思就是「我在外邦作了寄居的」。他生為希伯來人，流的是希伯來人的血，為什麽他不能活在希伯來人當中，作個堂堂正正的一個希伯來人呢？在摩西心底裡，他既不敢以埃及人為自居，也不能視自己為米甸人。八十歲的摩西，仍在尋覓自己的身份：我是誰？何處是吾家？那年，在曠野正在燒着的荊棘中，摩西遇見了耶和華。神解開了他的心，平息了他的疑惑，打發他回埃及去。機會來臨時，摩西卻說：「我是甚麽人，竟能去見法老，將以色列人從埃及領出來呢？」神回答他，說：「我必與你同在。」摩西遂追問神的名字，神說：「我是自有永有的。」在這一問一答中，摩西醒覺他與神的關係才是首要的、是最基本的、乃永恆不變的。一個人的身份和定位是建基於神，他要與那永活的神連在一起。神與摩西，摩西與神，仍是生生世世相連着的。他是屬神的，是神的使者，任神差遣。至於他在世的身份，可以是埃及人，或米甸人，不變的卻是希伯來人。至於地位，既不是王子，也不是牧羊人，更不是奴隸，乃是神的僕人和神的代言人，以色列人的中保。

2. 和順：分其光

       屬神的人，有神人之獨特品格和氣質。和順者，有「和而不同」的意涵，即「不可強同而又不相悖」的意思。摩西是人，自有人的性情、品格和德行。但在神的眼中，他是一個全然盡忠的僕人，忠於神所託。當姐姐米利暗（先知）和哥哥亞倫（祭司），毁謗並攻擊摩西時，說：「難道神與你說話，不也與我們說話嗎？」耶和華挺身而出，為他的僕人出聲，代摩西回答，說：「你們中間若有先知，我必在異象中向他顯現，在夢中與他說話。我的僕人摩西不是這樣，我要與他面對面說話，乃是明說，不用謎語，並且他必見我的形象。」在聖經中，摩西被描寫「為人極其謙和，勝過世上的眾人」（民12:3）。正因為他的謙和和謙卑，他才可以「和」神的光，而不受其光所傷害。他可以在光中，面對面與神相遇，對談和對話，以致他的面上也分受神的光，光輝耀人。摩西在西乃山上，領受十誡的時候，正因為他與神面對面親近，不知不覺間面皮也發光。下山後，以色列人見他發光，十分懼怕，不敢挨近他，摩西遂用帕子蓋臉。當摩西上山，與神說話時，他才揭開帕子。《申命記》9-10 章記載摩西兩次上西乃山，每次皆花上四十天晝夜禁食，可見摩 西切實渴望見到神的面，如鹿渴慕溪水。結果他不但見到神的面，也看見神的項背。摩西求神顯出他的榮耀時，耶和華說：「我要顯我一切的恩慈，在你面前經過，宣告我的名。我要恩待誰，就恩待誰；要憐憫誰，就憐憫誰。」(出 33:19) 又說：「你不能看見我的面，因為人見我的面不能存活。」但神允准摩西見他的項背，遂指示他藏匿在磐石穴中，用神的手遮掩他，等神過去，然後神將手收回，摩西就得見神的項背。摩西得與神面對面對話，分享其光；又能看見神的背，神的榮耀，這實在是屬靈經驗中之神秘經歷，極之奧秘、震撼、神奇和吸引（mysterium tremendum fascinas）。這全是神的恩典和憐憫，這與聖潔傳統中之共融境界迥然不同，因那些先聖只可以在光中，透過異象見神，未嘗面對面與神促膝暢談，未曾分享神的榮光，更未曾看得見神的項背。

3. 契合：共榮辱

       四十年的王宮生活，是一個裝備；四十年的曠野生活，是一個熬煉。八十歲的摩西，覓得真我，立定心志，開始他的事奉生涯。最後的四十年，摩西行了不少神蹟，大大彰顯神的權能和威嚴。神蹟之中，大多數帶有警示和懲罰的性質，為的是懲罰法老王的硬心，也包括以色列人的叛逆和不順服神的命令。摩西帶領以色列人出了埃及，他們不久就怨聲四起，埋怨神帶領他們去送死。以色列的探子回報，迦南人高大如巨人，但他們短小如侏儒。會眾聽後，斷然拒絶進入迦南地，成千上萬以色列人齊發怨言，拿起石頭，要打死摩西和亞倫。摩西俯伏在地，懇求神的憐憫和拯救。神向摩西說：「我要滅絕所有以色列人，叫摩西你的後裔成為大國，代替以色列民。」然而，摩西忘記自己，為民求情，為神自己求理。他坦然對神說：「若然神殺滅這百姓，列邦列國必議論耶和華。神不能帶領以色列人進入迦南地，故在曠野中殺了他們。」於此，神的能力就被世人錯解了，神的名字受了不必要的羞辱了。摩西捨棄個人的尊榮，嘗試從人和神的角度去思量事情所帶來的嚴重後果。第一，從神的信實言，神失信於自己，沒有徹底拯救以色列人，反而審判他們。第二，從神的能力言，他不能帶領以色列人進入迦南地，會遭外邦人恥笑，令神失威於列邦和列國。第三，從神的憐憫言，他沒有施行慈愛和恩典，神掩面不顧祂的子民，是失信於以色列人。故此，神稱讚摩西為「神家」全然盡忠的一個好管家、好僕人，可與神深交，成為神的至友，不再是僕人。摩西好像基督，倒空自己，一心一意拯救以色列人，作他們的中保。凡事以神的榮耀為念，與神的心意深深契合，摩西實在是一代屬靈的巨人。

4. 適然：超生死

       摩西一生，受盡一切的苦楚、委屈和埋怨。出埃及不久，利未人可拉，與其他宗族的二百五十個首領，聯手背叛摩西，從中上位，爭權奪利。他們辯稱自己是聖潔，神也在他們中間，指責摩西專權。摩西哭訴無門，俯伏於地，求神施行神蹟，判斷是非黑白。地於是開了口，吞滅可拉亂黨等人。次日，會眾不分皂白，埋怨摩西草菅人命，濫殺無辜。神立時發出瘟疫，擊殺會眾。然而，摩西吩咐亞倫拿着香爐，站在活人死人中間，使瘟疫止住。結果，這場瘟疫殺死以色列人有一萬四千多人。出埃及第三十七年，舊一代以色列人已過去了，亞倫也死了。摩西帶領新一代以色列人進入迦南地。豈不知百姓重蹈覆轍，步先人的後塵，又埋怨没有水喝。神吩咐摩西擊打磐石一次，水便流出來。惱怒新一代以色列人未曾從歷史學習屬靈功課之下，摩西擊打磐石兩下。因這次的憤慨和不順服神命令的事，摩西不能進入迦南地。摩西為此十分失望和後悔，他三次祈求神收回成命。神的回答是：「罷了，你不要向我再題這事。」摩西臨終時，神容讓他上尼波山，遙望迦南。期後，他就長眠在山上，與應許之地一河之隔。 一千四百多年後，耶穌在山上變像，摩西和以利亞一齊站在耶穌的兩旁。以利亞是沒有經過死亡的先知，神以火馬之車接他到天上，尊榮非凡。至於摩西的屍首，葬在那裡？無人知道，確知一事就是神親自把他埋葬。根據新約《猶大書》所言，天使米迦勒（Michael）為摩西的屍首與魔鬼爭辯，但聖經没有詳細說明這事件的經過。無論如何，耶穌之時，摩西已身在迦南應許之地，身體也變為榮耀發光之體。由此可見，摩西已超越是非、恩怨、榮辱、生死、時空，進入永恆和永生之中，與創天造地之主共同造化、共享榮光、共耀光輝。

結語：

       從聖經靈修神學言，聖潔和公義傳統是易明和有跡可循的，相比之下，憐憫傳統比較艱深和難臻善境。原因是人處於客位，而神處於主位，我們只可等待神的恩慈。第一，人應當持守恆常尋覓真我之心，回歸性命之本源。至於是否看得「見」荊蕀之「火」，視乎神的開示和啓迪。第二，人要有渴望追求神的心，甚至是禁食和禱告。但是否保證必然「和」神之光、「分」神之光，那是神的恩典和憐憫。第三，人要學習謙和，有悲天憫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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